欧阳中石,山东省肥城市人,著名文化学者、书法家、书法教育家。早年拜在京剧大师奚啸伯的门下。现任首都师范大学教授、博士生导师、中国书法文化研究所所长,北京唐风美术馆名誉馆长。
同时是全国政协委员、中国书法家协会顾问、中国画研究院院务委员、艺术品中国资深艺术顾问、山东省方志馆名誉馆长,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第十届荣誉委员。
我到外地在一个宾馆里头,从卧室到饭厅的路上有一个圆门,上面写着几个字“归去来兮”,我问:这是谁写的,怎么写这四个字?有位老师说是他写的。归去是回去,来兮,再回来。原来陶渊明这句话的意思是“回家去吧”。人家都轰你了,这还能住吗?。我们讲究书法,就要讲究写什么,不是光拿笔就写,是讲究学问。简单地说就是拿着笔写字,这不是我们这个班要讲究的问题。书、书迹、书作、书法、法书,关于书的一连串的概念,我们需要有个明确的认识。
都说王羲之写的好,我把王羲之写的那种字变成我的字了,这叫我学了。举个最通俗的比喻来说吧,你有许多钱,把你的钱拿过来归我所有,这叫学。拿来你的钱,我只看看,又还回去了,这不叫学。自己应该有一帐。学了王羲之的兰序,兰序里的字我全会写,也不叫学它了。把那些学写得和他写的一样,这才叫学了。
我说,把学和创两个字一定搞清楚。创最好听,最好接受,最好糊弄;学,太艰难了。比方说学王羲之,说学得差不多。什么“差不多”?咱们扪心而论,写好过一个字没有?人家拿着字帖,你说你哪个写得最好?你能写出一个就行,你写完了咱们对对看。这可真把人难住了,谁也不敢说那一笔我写好了,别看就那一笔,太难了。学,太难了。创,你写一,我写一,念不成二,就算成了。那可跟学跟写字两码事,学识字差不多,学写字不行。所以别糊弄自个,谁也糊弄不了。我们说实话,要学,不要创。
还有一个字“练”工夫。我觉得练是练不好的,甭管谁,只有学好,没有练得好。我见过许多人,他不学,他练,老按自己那个路子练,还头撞南墙不回。写不好,写一遍又一遍,我看他写不好。有个人说他“中”字写不好,练了三年,还是写不好。我问怎么写不好法?他说就中间这一笔老写长了。怎么也练不短。我说少写点不就短了。他说到那儿就收不住。我说,我觉得一次就会,用不着练,要不试试。你绝对听我的,我能让你写短。我说写你就写,我说停,你就马上停。我说写,他写了一点,我说好,站住。我问怎么样?他说写坏了。我说写好了,这念中嘛,就是短点,我觉得还可以。他说不行,要自由地写下去,拿起笔来再写,他说站不住,又把它写长了。这是个什么问题?他也明知道写长了不合适,可他脑袋那个标准就得长才对。我让他写短了、成了,他不承认。他的习惯力量太强,想纠正都办不到,非写长不可。我问他从谁那见到写长的,他找不出一个,他也找不到谁是他的老师,在他的思想里面有个必须写长的标准。他写到老,写到最后还是长的,纠正不过来。所以说我们在认识上有许多固有的阵地是自己很坚持的,改变看法几乎不可能。要真想改,要想写好,最保险的办法是学去,谁写得好跟谁学,否则是不行的。我再重复地说一下,我们要学,不要练,不要创造。
还是说一下如何临帖。临帖,说不定还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观点在这跟我们捣着乱。学写字要临帖。临完了怎么办?什么叫完了?我们明确一点,要临会了,我前些日子见一个老学员,他拿来三种字。1是圣教序,2是书谱,3是九成宫。这3部帖他都通临了一遍,我看临得都有6、7分,不错。可是,每个帖他临完以后都作了一个跋语。跋语的字和临帖的字一点关系都没有,都是他自个写的那样。我说你怎么跋的字和你帖上没关系?他认为临帖和自己写字是两回事,没关系。他还说不是讲临帖要入帖,要写进去;出帖。再写出来。这两句话也很有意思。要临帖入帖还得出帖。要早知道这样必须出何必入呀!本来就在外边岂不省事。进去了再出来,不觉得把入进去的全忘记了。这是个错误的认识。入帖,一写字就是帖了,就对了。你出来找谁去?你非得把学会了的“出去”。入进去就不出了来,就那样了。已经达到王羲之了,还躲着王羲之干吗?别躲了,够好的了。所以我想说第一句话就是写帖就把帖写象了,只要写字就是帖上字,建立这个思想。我们别把第一个思想和第二个思想混在一块。入帖出帖别一块说,咱们先说入进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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